月光皎洁，如霜铺满了青石路面，廊下悬挂的白色灯笼迎风摇晃着，让通往灵堂的路越显森然。</p>
邵明渊一路奔至灵堂，悄然无声，那道黑影紧随其后。</p>
灵堂白茫茫一片，一靠近了，就有烧纸的味道隐隐传来。</p>
邵明渊骤然停住脚。</p>
身后的属下跟着停下来，低声道：“将军，您看——”</p>
邵明渊抬起手，示意他噤声。</p>
风吹来，把灵堂前地面上摆放的火盆里的纸灰打旋吹起来，一旁守灵的几个婆子皆睡熟了，任由那些灰烬洋洋洒洒落在身上。</p>
有一人立在灵堂前一动不动，邵明渊目光落在那人面上，神色微凝。</p>
那人不动，邵明渊便也不动。</p>
灵堂前灯笼高挂，亮如白昼，把那人脸上表情照得清清楚楚。</p>
阴影处，黑暗昏沉，把邵明渊及属下的身形与呼吸尽数遮掩。</p>
邵明渊侧头，冲属下点点头。</p>
一直跟着他的属下会意，抱拳一礼，悄无声息退至其他暗中守护灵堂的几个属下那里，无声打了个手势，几人全都撤远了。</p>
灵堂前，除了鼾声此起彼伏的几个婆子，就只剩下一明一暗两个清醒的人。</p>
风吹过，装饰灵堂的白色绸花窸窣出声，火盆里有一缕黑灰打着旋飘落至邵明渊脚边。</p>
那人终于动了。</p>
他轻手轻脚走到停放在正中的棺椁旁停下来，伸手落在棺盖上。</p>
邵明渊眼中寒光一闪，一动不动盯着那人的动作。</p>
那人维持着那个动作许久，直到烛火忽地被风吹得一阵摇曳，忽明忽暗，似是下了决心，猛然抬手去掀棺盖。</p>
邵明渊行动如风，几乎是一瞬间就到了那人面前，一手抓住他的手，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，任由那人死命挣扎亦无济于事，拽起来直接到了偏僻处才停下来。</p>
“呜呜呜——”那人看清是邵明渊，猛然停止了挣扎。</p>
邵明渊松开手，冷冷望着他。</p>
那人被看得颇不自在，讷讷喊了一声“二哥”。</p>
邵明渊面无表情，好一会儿才淡淡问了一句：“你还知道我是你二哥？”</p>
邵惜渊低了头，片刻后又抬起来，颇不服气问道：“你想把我怎么样？”</p>
十四五岁的少年，皮肤比女孩子的还要白嫩，就连不服气的模样都显得那样朝气蓬勃，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畏惧的。</p>
这样无知的勇气，自是因为无论闯了什么祸，总会有人替他善后的。</p>
邵明渊心里蓦地疼了一下，声音冷淡无波：“你来这里干什么？”</p>
邵惜渊与邵明渊对视，最初被当场抓包的惊慌过后反而无畏起来，语气带着惯常的挑衅：“二哥不是看到了么，我想看看二嫂。”</p>
“看二嫂？”邵明渊一字一顿问，怒气渐渐晕染了双眸。</p>
无论是什么理由，夜深人静之时，自己的亲弟弟跟做贼一样跑到灵堂里偷看亡妻，这绝不是什么愉快的感受。</p>
邵惜渊反而被激起了逆反心理，双手抱在胸前，满不在乎道：“是呀，看二嫂怎么啦？二嫂一直对我很好，我看看她不行嘛？哪像你，对二嫂的死根本没有半点在意——”</p>
话音未落，他就被邵明渊拽着衣襟提起来。</p>
“你想看，为何三更半夜跑来？”</p>